台北·东京
《台北·东京》无疑是苏芮最“温暖”的一张专辑,在分成两个部分的十首歌曲里所蕴含的温情哲学和人文关怀即使在相隔十六的今天听来也依然是香韵幽幽。而这张专辑的成功推出也使得苏芮终于告别了黑衣墨镜的叛逆年代,向更女性化更母性化的岁月转变了。 虽然专辑用主打歌《跟着感觉走》当作专辑的另一个小标题,不过,专辑在制作上确是非常严谨的,所以直至今天看来,它依然是一张具有国际化水准的优秀专辑,尤其是它正出现在台湾流行乐坛从一个人文化的反思时期迈向追求商业与音乐合谐的过渡阶段,它的意义也就更多了一种历史的色彩。 专辑的第一部分最为人熟知的当然是那首《跟着感觉走》,“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在陈家丽的词作里,你可以明显看到当时的台湾乐坛已经开始向一个罗大佑式的文人音乐时代告别了,一种更为民间、更为世俗化的音乐或是人生态度已开始取代那种历史的积淀与沉思,“跟着感觉走”正是对八十年代末宝岛年轻一代的生活最精炼的浓缩。除了《跟着感觉走》之外,另一首《奉献》当然也是让许多人都记忆犹心的,在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就确信这是杨立德的词作,因为就在之前我曾听过童安格的《一生中的第一》,其中出现的几对词组也同样在这里出现了,这首歌曲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它的平和,而正是这最最普通的平和却使得它在内地一度大红特红,并成为各种点歌节目中的必备曲目。而在当时,正是人们开始厌倦那些教条主义的仁义道德的起始时期,像这样带着一些疲惫和落寞而唱出的人性之声不仅让人的神经轻松,更像是初春的暖风一样让人惬意与迷醉,奉献的理性也终于开始在春风里被感性所取代了,而当时正渴望复苏的我也正是在这首歌曲里仰面而倒的一位。不过,最让人诧异的是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苏芮,一首原本应该哀怨无限的歌曲在她那沧桑的歌喉里飘出时,突然间你就失去了最后一丝抗争的勇气和激情,即使在歌声里没有阳光,只有雨水的滴溚,却能让你感到一丝在疲惫之后无为的超脱感。《不再流浪》虽然出自陈志远的编曲,在我听来却已经和当时的日式曲风无异,你如果听过谭咏麟唱过的《夏日寒风》或《暴风女神》,你就会找到它们在编曲上的太多相近之处,而这样的音乐的流传意义自然也就不会太大了。《我只要一点暖意》是我至今听到的苏芮最接近童音声线的歌曲,在这种轻柔与清纯里,即使吹来一阵风想必也会是暖的。 专辑的另一部分“东京”,顾名思义由来自日本的音乐人所完成,这也是宝岛音乐人在国际化的道路上一次积极的尝试。铃木喜三郎所作的《砂之船》是这部分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因为我喜欢那种节奏的余韵被风吹得扬起的感觉,因为我喜欢拨片与琴弦触摸时激出的点点星光,因为我喜欢苏芮那在七彩迷雾里轻轻吹起的白雪片片,因为我喜欢那些合声的歌伶像是在云端翩翩起舞,几乎忘记了旋律的起伏,几乎忘了段落的过渡,几乎忘了背后的风声原来是合成器“吹”出的,于是,在这样一首能让人忘记它许多表象构成的歌曲中,我被它灌醉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了。《不要装作不在意》和《十年前的爱》同样来自铃木的作品,不过与《砂之船》相比,它们就太过平常了一些,而事实上它们也确实并不比以模仿它们风格而出道的台湾同行的作品更为出色。《圣诞礼物》是我第一次因为听了一首歌曲而期待一个节日,在89年初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还只能从字面去想像那如同传说中的Merry Christmas,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历史也要请后辈的你谅解,所以,当如今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老了。 如同跌倒在一个永恒的八十年代、一个没有圣诞礼物的圣诞节里,只能用十七岁的眼泪泡上一杯臆想的苦涩咖啡,那种跟着感觉走的感觉飘然而来。而那个年代终究一去不复返了。